2012年3月4日 星期日

成為彼此的酵母─社會工作研究法的學習與助理教學反思(二)

3. 失眠,是轉化的開始

3.1 帶著生命經驗與問題意識共舞

  在修大學部的研究法課程時,我報考台大的社工所,考上之後繼續上課。修完課之後的一年,在因緣際會下,選擇擔任社工研究法的教學助理,也就是俗稱的「助教」。


  老實說,我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站在助教的位置,必須在實習課中面對修課同學。要怎麼當助教?我回想自己以前實習課的經驗,總覺得少了些什麼。我沒有要批評我以前助教的意思,每個人的帶領方式或許都不同。但是,我總覺得以前的助教,大多數時候,只是「問題解決者」,而很少帶領大家討論研究的問題,並沒有善用團體的形式來激發大家彼此的討論動力。雖然每一組助教負責三個小組,但是組與組之間,甚少有公開對話與互相學習的可能性,只有在私下的閒聊,或是最後的期末發表中,才有溝通的機會。而且,我也很少聽到助教講述自己對於「研究」的想法,就像我在第二大段的標題所講的,對我來說,研究似乎不只是技術性的信效度檢測與編碼,而應該還有其他東西。

  於是我在上第一堂實習課前,著手寫了一張「實習課程簡介」,裡面詳述我對研究的想法、對實習課的想法與期待、以及實習課的注意事項,最後還附上研究相關的資源,希望能給修課的同學一個指引(詳見附錄一)。我希望同學能夠帶著「問題」與「意識」進入研究法的教室,把自己當成是一個學習的主體,而非被動接受知識的客體。所以,初期上實習課時,我從同學的經驗出發,試圖帶出他/她們對於研究的理解,引導他/她們對研究進行更深的思考,並且希望能夠借助團體中其他成員的力量,讓大家成為一個互助的團體。

  我也希望同學能夠理解,研究不只是技術性的操作活動,而是一種生命實踐,跟自己的生命經驗息息相關。比如,有一組同學想要研究「什麼因素會影響大學生選擇老人照顧的方式」,本來該組同學是從人口學的角度出發,認為人口老化的程度越來越高,「老人照顧」應該算是一個值得探討的議題。但我也邀請同學從個人經驗出發,想想自己或周遭的家人與朋友,有沒有一些照顧老人的故事,引發大家進行這個研究的動機,試著把這樣的故事整理與書寫出來,不僅可以加深研究與自己的連結,也可以讓讀者有感受與共鳴,進而產生閱讀的好奇心。

  我更希望同學能夠從研究中體會到,研究不只是關在學術象牙塔中的文獻回顧遊戲,而是跟社會和政治息息相關,研究會反映出社會中既有的權力關係,也會再製或鬆動權力關係。例如,有另外一組同學,本來想要做的議題是「身心障礙學生的校園適應」,但是,這個問題的視框,跟我之前在閱讀原住民學生的文獻遇到的問題很類似,就是為什麼要身障生去「適應」環境,而不是要去改變環境,讓身障生不再因為環境而產生障礙?在跟該組同學討論過後,他/她們也決定把主題轉換成「校園環境對身障生校園經驗的影響」,試圖從校園空間與環境的層面,去探討對身心障礙生的隱形壓迫。從這樣的視角出發,就跟「適應論」的視角有很大的不同。研究是生產意義、爭奪詮釋權的過程,不同的意義會有不同的社會效果,所以研究不可能自外於社會關係,而是鑲嵌在其中。

3.2 團體工作的甘苦談

  雖然,我希望能用團體工作的方法,來帶領同學進入研究法的世界,但是事情並非自己原先想得如此輕易。每次上課之前,我總要花上半天的時間,想著這堂課我要講什麼?帶領的順序是什麼?我要先在黑板上畫些什麼準備?同學的反應會是什麼?我該如何回應?我要如何帶領才能使團體前進?我要怎麼樣才不會變成團體的獨裁者?種種的問題常常困擾著我,從禮拜四實習課當天一早起床開始,到踏進實習課的教室,我的腦袋不停地轉動,身心靈都維持著緊繃的狀態。進到教室之後,因為是中午,所以同學們紛紛吃起中飯來,但我根本緊張地吃不下飯。雖然我想要故作處變不驚跟同學們聊天,比如我想知道他/她們禮拜二的上課內容,好讓我可以大概抓出他/她們目前對於研究的理解到底進展到哪裡;或是想要加入他/她們閒聊的話題,搞不好我可以從話題出發,帶到一些研究的觀念等等。但是有時候,自己還是會不斷想著上述問題,以致於來自同學的關心,我會疏於回應,但自己又會擔心沒有回應,會不會讓同學覺得我太疏離,又會想著該如何回應,往往前面都會上演這樣的循環戲碼。

  前面幾週,為了讓同學們了解一些研究最基本的概念,例如:研究報告呈現的邏輯跟研究的關係;不同類型文獻的優缺點;研究與文獻之間的關係;如何選擇研究主題;如何形成問題意識等,我都會先在黑板上寫一些文字、或是畫一些圖像,試圖輔助我講解一些概念之間的關係,並且讓同學的發言能夠呈現出來,多一些互動。我儘量避免一開始就講出我自己的想法,因為如果我太快講出自己的意見,這樣同學們就會以為我的意見是標準答案,而沒有辦法慢慢去「長」出自己的理解。但是這樣的過程是艱難的,我必須去思考要如何提問,才能引導同學的思考,一邊還要在黑板上整理同學們的意見,並且歸納與總結,讓同學可以看到別人是怎麼想的,而自己的想法又有什麼不足之處。在同學都講完之後,我才補充一些我自己的想法。

  然而,我畢竟是團體工作的新手,對於掌握團體節奏不是很在行,團體的成員數量又有大約16位,已經算是個大團體,除了專注在發言者的狀態,以及思考如何回應發言者,我實在沒有多餘的心力去關注到其他的團體成員。有一次,我為了要讓同學們練習「批判閱讀」,即試圖站穩自己的立場去閱讀文獻,而不要被文獻拉著跑,我選了一篇報紙的投書,讓同學們閱讀,並且在大團體中討論自己對於這篇文章的想法。我特別請其中的一位成員逐字念文本,從題目、作者所使用的投書身分、到每一段的文字,這樣的目的是要讓大家靜下心來,去慢慢咀嚼一篇文章,仔細地觀察作者發言的位置、切入議題的角度、推論是否連貫、所舉的證據是否明確和具有說服力、結論是否足以說服自己等。每唸一段,我就讓同學停下來,討論這一段跟前面的段落關係是什麼,詢問大家是否同意這一段的描述。

  不過,這樣的進行方式充滿挑戰。因為短時間內可以閱讀完的一篇文章,必須耐心地拆解成每個段落去分析,討論的時間就會被拉長。如果帶領者沒有適時地掌握討論節奏,就會讓成員開始失去興趣,進而想離開團體。一開始我還能夠大概抓到團體節奏,但是到中間以後,我覺得自己開始有點不曉得要怎麼施力,自己心中的底也有些亂掉,不確定該把團體帶到什麼地方。原本團體成員之間的撞擊與溝通,到了後半段卻似乎集中在我個人與其他成員之間的對話上,溝通網絡的焦點變成集中在我身上,讓我壓力更大。最後,我只好草草結束,並且交代成員一些回家作業(也就是:自己找一篇文獻進行批判閱讀與寫作)應注意的事項。

  事後,我從其他同學的轉述當中,得知有些參與的成員,對於上次進行的團體有些不滿,到最後甚至很想趕快離開團體,但礙於團體壓力所以沒辦法馬上離去。而且,同學們也不太清楚作業的評分標準,僅只在少量的練習之後,卻要同學完成一份困難的作業,讓同學們感到有些畏懼。我聽到這些評論之後,當下故作輕鬆,回到家之後,躺在床上卻輾轉難眠。我心想:為什麼會這樣?為什麼我這麼努力了,同學卻有如此負面的感受?為什麼同學們會覺得這份作業太困難?是真的太困難了嗎?是我自己太有信心了嗎?這一夜,我睡得並不好,腦中想的,盡是團體帶領時成員沉默的畫面。我站在助教的位置,開始感受到教授的難處,以前自己都太輕易地去批評教授的教學,但如今站在類似教學的位置上,我才開始感受到教學的困難。

  隔天,我把作業改完,鼓起勇氣踏進教室。我寫了一份「研究法指引」發給每位同學,裡面詳述我對作業的評分標準,以及解釋「批判寫作」與「研究企畫書」之間的關係。我跟同學說了抱歉,因為之前沒有評分標準,讓大家有些忐忑不安,跟大家解釋評分標準過後,我仍然試圖想要邀請大家討論,大家覺得這份評分標準是否合理?同學們都覺得可以接受。之後,我想出一個緩衝的措施,就是大家在看過本次作業的成績之後,可以選擇是否要再交一次「批判寫作」的作業給我,兩次取高分作為本次作業的分數。這樣做我認為可以給第一次不熟悉的人,一個再次練習的機會,而同學也有決定權,可以選擇是否要再練習一次,同學們最後也採納了這個做法。經過這堂課之後,我才有放下心中大石的感覺。

3.3 在民主與放任之間的心智勞動

  除了團體工作之外,我同時也希望能夠秉持著比較民主的態度,試圖跟同學營造出一個「共學共作」的研究法學習空間。我認為,如果這個教室當中,助教與同學之間是平等對待的,那麼同學們或許可以感受到這樣的態度,進而也能把這樣的價值發揮在團體討論上,或是去思考自己和被研究者之間的關係。因此,在作業評分上,我一開始其實並沒有講得特別清楚,到底我要怎麼評分,我希望同學們能夠主動提出評分標準,開始去討論,主動去介入課堂的建構。然而,我沒有講清楚,但我實際上仍然擁有評分的權力,在這樣「資訊不對等」的狀況下,反而讓同學產生一種不確定感,甚至有些畏懼,不曉得自己應該朝哪方面去投入,而自己的投入又將會被如何評價。於是,我自己先草擬了評分標準,再帶到課堂上與大家討論,或許這樣做,還是免不了由我先起頭拋出討論議題,我希望下次如果有機會,能夠把這個議題提出來跟同學分享,我很好奇習慣由老師決定評分標準的同學,會有什麼樣的反應?

  另外,我也不喜歡「點名」,我不喜歡用強迫出席的方式,去讓大家來投入學習。因此,一開學時,我請同學們告訴我自己希望在這門實習課投入多少時間,我再依據大家寫的時間,來跟實際投入的時間做對照來給出席分數。比方說,總共有12堂實習課,如果有人覺得自己只能出席10堂,實際出席也是10堂,那我仍然會給所有的出席分數,並不會因為他/她缺席2堂課,就失去一些分數。然而,當我這樣宣布完之後,研究法的教授仍然覺得出席分數很重要,希望能夠改回原本的計分方式,也就是平均分配。因此下一堂課,我懷著有些尷尬的心情,跟同學宣布這樣的作法,另外我也跟同學討論遲到的標準,遲到應該要扣多少分等,但是我認為當時討論的氣氛並不佳,因為同學會認為這似乎沒有商量的餘地,所以紛紛默認我提出的提議。雖然提議很快就通過,但我其實覺得有些懊惱,懊惱的是維持「共學共作」學習空間的理想,似乎在一開始就被打破了;但轉念一想,也許還需要更多的努力和反思,才能真正維持一個平等的教學空間。

  類似的情形,其實不斷在教學現場中上映。這或許跟研究本身沒有太直接的關係,可是我認為我的每一次回答,都會影響同學們對研究的理解,進而會影響被研究者如何被對待。雖然我想要實踐民主的教學空間,但當我覺得同學的回應很明顯有問題或錯誤時,我該如何提問或引導?這是我每次都會遇到的難題,也是我的心智勞動。比如說,當同學們問我:「為什麼我不可以寫自己想寫的題目就好?為什麼我一定要跟文獻對話?」我直覺的想法是:「那你研究做什麼?自己在家裡寫東西就好啦!」但是我覺得我不能這樣跟同學講,所以我一方面同理同學的想法,一方面又提出我自己的看法給同學參考。我說:「的確,如果研究只是一個人的工作,那麼要寫什麼主題都可以;但是今天研究是一個對話的過程,研究會產生社會關係,研究的產出是有公共價值的,我覺得,如果你只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,而沒有跟其他人對話,這樣不是很可惜嗎?」同學又會問:「為什麼我一定要引一些著名學者的文獻?」我說:「我覺得你不用把這些人當成大牌教授,每一個文獻背後其實都是一個人,都有他/她對這件事情的想法或感受。引用這些人的話,目的是要跟他們對話,你覺得這些人的看法怎麼樣,不用拿來當成炫耀的工具,更不會只是一種形式而已。」諸如此類的對話,看起來很瑣碎,可是都是在考驗我如何維持一個民主但非放任的教學空間,考驗我是否兌現一開始在課堂上的承諾。而有些提問,的確也點醒我,對於研究某些太理所當然的想法,讓我對研究又有了一些體會與反思。這樣一學期的互動下來,我覺得自己也有很大的收穫。

4. 糖與鹽的完美比例是否存在?

4.1 素樸研究者、學習者與助理教學者的自我對話

  以上三節,我分別描述了自己在不同階段跟研究的關係。第一節是我在尚未修畢「社會工作研究法」之前,對研究的想像與理解,我把自己定位為「素樸研究者」。第二節是我修習大學部「社會工作研究法」課程時,接觸研究時的感觸與反思,我把自己定位為「學習者」。第三節是我研究所時,擔任大學部「社會工作研究法」教學助理的經驗,我把自己定位為「助理教學者」。這三個身分並不是那麼分明、互相排斥的,而是彼此重疊,互相有所對話和交集。我身上仍然帶著一些素樸的手工研究經驗,也還在學習如何做研究(碩士論文),助理教學的課程也尚未結束,還有一學期的考驗。但是這三種身分的經驗,要怎麼互相參照呢?以下是我的簡單分析。

  我在「素樸研究者」的階段,體會到研究的一些性質,諸如:

(1)    研究是把熟悉的東西變成陌生,把事物「問題化」的學問;
(2)    研究不是自己個人的事情,而是由社會關係而來,也會產生社會關係,社會關係不因研究結束而中斷,會持續產生社會效果;
(3)    研究的探索是生命軌跡的交會,是人與人之間的相遇和平等的付出,尤其研究者自身的生命軌跡常被忽略;
(4)    發問的方式,受到自己的社會位置和視角所影響,應該要在研究中呈現與交  代;
(5)    研究必須考慮到「為誰服務」、「這是誰的利益」的政治問題;
(6)    研究必須考慮到社會實踐的問題。

  這些問題,在我尚未上完研究法課程之前,我就有稍微碰觸到。然而,在上研究法課程時,我一直在想的是,除了技術性的問卷信效度檢測、預試、進入田野發放和收回問卷,還有編碼、分析之外,研究只有這樣嗎?於是我藉由上述中的(2),去反思施測時受訪者給我們的回應,這樣的社會關係隱含了什麼含意,讓我重新思考到問卷內所隱含的族群刻板印象;而我也藉由(4),重新思考我們研究小組的提問視框,是不是有「挑軟柿子吃」的嫌疑,身為漢人的我,不習慣對自己身處的族群發問,反而習慣向其他族群找問題;我還想藉由(6),去重新檢視我們的研究成果,有沒有延伸實踐的可能性,讓報告不只是一份課堂作業而已,雖然課堂上沒有明確點出這點,但我認為若不只是把報告看成是學生閉門造車的產物,或許,研究的意義,甚至社工教育的意義,都會有所不同。

  而我上面對於研究的想法,部分的精神也延伸到我的助理教學場域內。我的助理教學精神,在理想上,可以整理如下:

(a)     同學能夠學習帶著「意識」和「問題」來上課;
(b)    我利用團體工作的方式,讓同學產生互助的體驗式學習;
(c)     我認為助教和同學應該平等對待,故我使用對話方式引導同學思考,並希望能夠跟同學一同設計和討論評分方式和作業;
(d)    讓同學從個人經驗出發,理解個人生命敘事與研究的關係;
(e)     讓同學在研究中理解到研究與政治之間的關係,即研究牽涉到詮釋權的角力過程。

  其中的(b)和(c)是我從上面的第(3)點的延伸思考,我在想,如果教學場域內能彰顯平等關係,那麼研究者或許能夠跟被研究者維持平等的關係。而(d)則是從(3)與(4)延伸而來,生命敘事不僅是讓研究者必須「現身」,也曝露出研究者的社會位置,讓讀者理解研究者是從哪個角度發言。而(e)當然是從(5)延伸而來,研究充滿了政治學,這是為了漢人而做的研究?還是為了原住民做的?是為了身心障礙者的研究?還是為了非身心障礙者而做的?每一個問題都隱含著政治性的動機和效果。

  當然,在課堂實踐上,事情並沒有如此輕易。目前我仍然沒有找到任何機會,跟同學闡明(6)研究與社會實踐之間的關聯,同學們仍然只把研究法的研究當成是一門作業來看待。而(2)研究所產生的社會關係,或許要隨著他/她們進一步進入田野之後,才有辦法更深刻地體會與了解,上學期大部分的時間是待在教室內,比較多的時間是設法打造組內的團體文化。而我自己在實行(b)與(c)的過程中,也不斷在挑戰我自己原先對於課堂的想法、概念、心境與身體感。由於自己所上過的研究法實習課,並沒有那麼強調小組與小組之間的對話,所以我必須挪用在其他地方體驗到的團體經驗,去開拓出一個團體學習的空間;而以前到現在的教育慣習,也讓我的身體銘刻了「學生問老師答」的單向互動模式,雖然想要突破這樣的權力關係,但在實際的運作中,仍然每時每刻都在考驗自己的反應、洞察與姿態。就像我與原住民談話時,突然被問到自己身分和來歷的尷尬感,在當助教時,夜半的失眠、準備上場前的緊張、團體中的焦慮是實在的,這種教學方式,絕對不是指靠理念上的理解即可實踐,而必須親身實作,才能深刻地對抗自己身體的不適感,付出心智勞動去創造新的教學關係。

4.2 創造發酵與轉化的可能
  
 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,我在想,研究者與被研究者(或是協同研究者)之間的關係是什麼?研究法教學場域中助教和學生的關係又是什麼?後來,我想到一個比喻,就是把所有的行動者都當成「麵糰」。學習與探究的過程,就像是慢慢讓麵糰發酵一樣,目的是要做出好吃而可口的麵包[1]。不想讓社工教育或社工研究法課程,只是利用糕餅模子,製造出形狀類似的糕餅,我主張,研究與研究教學的過程,應該是一個讓彼此發酵的過程,讓麵糰之間能夠有彼此轉化的機會。在這個過程中,糖可幫助酵母的活躍,而鹽則可抑制酵母的活動,因此,如何維持民主、平權的關係,使酵母能夠透過學習與探究的過程轉化其性質,但又不致於落入一種放任的態度,讓酵母落入一種混亂無序的發酵過程,是每一位研究者與研究法的教學者必須思考的課題。

  研究不可能自外於社會關係,社工系的教學也是。如何維持教育場域內的民主,並把這樣的精神轉移到研究關係上,是社工研究法獨特的教學實踐問題。讓我們努力成為彼此的酵母,無論是學生與助教、被研究者(協同研究者)與研究者,在教學與研究的路上扶持前進,改變隱含壓迫的權力關係。美國的黑人女性主義者bell hooks,在整理她自己的教學經驗時,為自己的作品題名:「教育即自由的實踐」,放到社工研究法的教學脈絡,研究也應該是自由的實踐(bell hooks, 2009)。謹與所有社工研究者、研究法教學者、助理教學者和學生共勉之。
  
5. 參考文獻

張錦裕(2001)。學校情境中影響台灣原住民族國中生族群認同因素之探究。台灣
  師範大學公民訓育研究所碩士論文。
hooks, b. 2009)。教學越界:教育即自由的實踐(劉美慧譯)。台北:學富文化。



 6. 附錄
 
附錄一

100學年度第一學期
台灣大學社工系 社會工作研究方法(上)實習課程簡介
課程教師:王雲東 副教授
課程助教:廖貽得 台大社工所碩二
實習課時間:星期四12:30-14:10
實習課地點:R203
助教e-mailr99330011@ntu.edu.tw   手機:0955-xxxxxx
研究室:R206
Office Hour:另約,原則上請約週一或週五

Howard Becker:「一個出色的研究,勢將引起某些人的憤怒。」(頁49[2]

李拓梓:「(研究的三個原則對我來說是)寫出了你所不知道的事、寫出了你所知道的事的原因、以及寫出了你以為你知道但是其實你不知道的東西。」[3]

  一般人一聽到「研究」兩個字就會肅然起敬,好像只有學者專家才能從事,升斗小民是沒有能力可以進行的。其實,這是個迷思,因為我們每天都可能在「研究」一些事。比方說,我們要辦一個活動,到一個新的環境場勘,會「研究」廁所在哪裡、出入口的動線、空間大概可以容納多少人等,這些資訊當然可以透過打電話詢問場地的管理員得知,但是我們還是要花時間到現場走、看,實際感受空間配置,甚至我們會問以前在這邊辦過活動的人,對於這邊的評價如何。這些都是我們所使用的「研究方法」,而所要解答的問題就是「這邊適不適合辦活動」。當我們對某件事情好奇、有疑問,想要知道解答時,就會開始用一些方法去獲得答案,這個過程就是「研究」的歷程。

  但是,某些社會現象比較複雜,所以需要更細緻的方法去探究。而這門課就是幫助大家產生進行社會科學研究的經驗。研究無法單靠閱讀研究法課本而成,必須靠實作,在實作過程中,會遇到許多當初沒有預料到的問題,這些「眉角」累積起來,就成為各位的「手工研究知識」。在這門實習課中,我期待大家能養成習慣,帶著「問題」與「意識」來上課,你能夠意識到今天為什麼要來上課,而非為了上課而出席。另外,研究對我而言,本身是一種生活實踐的過程,什麼樣的生活實踐態度,就會導引出什麼樣的研究,反之亦然,「我」不可能隔絕於社會科學研究之外。所以,期待大家真誠地展現出「我/我們」的姿態與樣貌,並且盡情享受研究的樂趣,這種樂趣可能不全然是享樂,而是經過一番思辨與實作的琢磨之後,豁然開朗的樂趣。

實習課程注意事項

1.      我以前上課就不喜歡被點名,所以當助教也不想一一點名,但是,我是真誠地想要認識大家的學習意願與狀態,我知道大家對於這堂課的期待不同,扣除掉第一堂課與期末兩堂口頭報告,總共有12堂實習課。我想知道大家會願意出席幾堂課,請大家認真評估過後,第一堂下課後告訴我。
2.      因此,這堂課我不點名,但是請儘量讓我在討論與發言中認識你。我會根據討論的發言品質、參與程度、實際出席程度與你的承諾差異來綜合打出席分數。
3.      如果你願意出席,請不要遲到與早退,我邀請大家投入這個學習空間。另外,如果有事要請假,請不要託人傳話,請事前親自打電話或寄信告知我,若可能,請順帶跟我說明你如何彌補沒來的這堂課,展現你的責任。
4.      每堂實習課前都會有一些問題幫助大家進入這堂課,請大家不要小看這些問題的重要性,這些問題都跟你是否能夠帶有意識地投入這堂課有關。請認真花點時間思考這些小問題。
5.      實習課前會提供不定期的閱讀文獻,這些文獻可補充課本上沒有提到的內容,也是我們上課的討論材料,請務必花時間閱讀。
6.      實習課的上課方式以大團體分享、小組團體討論的方式進行,視時間而有彈性調整。
7.      實習課會有不定期的小作業,這些作業目前並不計算分數(我之後會再跟老師討論看看要不要納入),但可以幫助大家更好地完成最後的研究報告。
8.      以上或許還有我沒有想到的東西,請同學幫我一起補充、一起思考怎樣才能創造一個「共學共作」的研究法學習空間。

研究相關網站資源(每週介紹一個)

何春蕤老師的「論文寫作網站」
http://sex.ncu.edu.tw/papers/index.php

  這是中央大學英美文學系、中央大學性/別研究室何春蕤老師所架設的網站,裡面有她對於學術寫作的綜觀性介紹,及對於學術抄襲、剽竊的詳盡定義和舉例說明,還有書寫論文時的重要技巧,如批判性地閱讀文獻、文獻回顧的布局、正確引用文獻、如何做口頭報告等,對於同學的期末上台報告或書面報告,皆十分有幫助,值得一看。



[1] 感謝台大社工系四年級的彭正龍同學,是因為他在去(2011)年9月台灣社會研究學會年會上的發言,把台灣社工系的學生比喻為「麵糰」,並把當前的社工教育比喻為「糕餅模子」,才讓我有這樣的聯想,特此致謝。
[2] 朱元鴻(1997)。背叛/洩密/出賣︰論民族誌的冥界。台灣社會研究季刊,2629-65
[3] 李拓梓(2010)。博士這條路。網址:http://blog.roodo.com/aswing1978/archives/12666295.html。瀏覽日期:2011/9/2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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